辽国内乱史：两个萧氏女人的权力之争与“皇太叔之乱”

　　道宗皇帝耶律洪基年间，辽国发生了“皇太叔之乱”。这次契丹贵族政坛“地震”始末，还要从两个“萧氏后族”女人说起。

　　与皇帝共同称“天”的皇后

　　萧菩萨哥出生于983年，是辽国圣宗皇帝耶律隆绪的第二任皇后。

　　《辽史·圣宗纪》载：辽圣宗耶律隆绪先后有两位皇后。辽圣宗统和四年(986年)农历九月，辽圣宗耶律隆绪15岁时，纳萧氏为皇后。辽圣宗统和十一年(993年)，“承天皇太后”萧绰的侄女、大丞相韩德让的外甥女、年仅12岁的萧菩萨哥被选入宫。当年，辽圣宗22岁。萧菩萨哥心灵手巧，深得圣宗皇帝耶律隆绪宠爱。但遗憾的是，萧菩萨哥的两个儿子都不幸夭折了。

　　辽圣宗统和十九年(1001年)农历三月，辽圣宗耶律隆绪29岁时，将皇后萧氏降为贵妃;同年五月，册封19岁的贵妃萧菩萨哥为“齐天皇后”。

　　“齐天”这一封号非同小可，只有皇帝才能称之为“天”，而皇后只能称“地”。即使皇帝的生母，也只能称为“应天、承天、法天、仪天、宗天”等等。尽管“齐天”这一封号违反朝廷规制，却没人敢反对。因为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的后台很硬，一个是当政的“承天皇太后”萧绰，她的亲姑母;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大丞相韩德让，她的亲舅舅。

　　姑母“承天皇太后”萧绰、舅舅韩德让先后去世后，萧菩萨哥立即抢夺朝纲管理权。在20年里，她通过辽圣宗任命、撤换各级官员，处理朝政各项敕命。

　　抢夺嫔妃之子终遭杀身之祸

　　辽国圣宗皇帝耶律隆绪开泰五年(1016年)，宫女萧耨(nòu)斤生下儿子，取名“木不孤”(耶律宗真)，因而被册封为“顺圣元妃”。萧菩萨哥把萧耨斤的儿子占为己有，当做自己儿子抚养，不准与萧耨斤见面。为此，萧耨斤怀恨在心。

　　辽圣宗太平十年(1030年)农历六月，辽圣宗耶律隆绪病危，遗诏耶律宗真继位;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为“皇太后”;耶律宗真生母萧耨斤为“太妃”。临死前，耶律隆绪嘱咐耶律宗真说：因为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没有儿子，才命你为后嗣，继承皇位。我死后，你们母子千万不要杀害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。

　　辽圣宗耶律隆绪“驾崩”，耶律宗真继位后，萧耨斤的失子之恨终于爆发，她指着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鼻子骂道：你这个老东西，这回没人再宠你了吧!萧耨斤私藏遗诏，自立为“皇太后”，诬陷萧菩萨哥与“北府宰相”萧浞卜、国舅萧匹敌“谋反”。辽兴宗耶律宗真说：“非但没将‘齐天皇后’萧菩萨哥奉为‘皇太后’，反倒兴师问罪，这么做恰当吗?”萧耨斤说：“只要萧菩萨哥活着，早晚是个祸害。”辽兴宗耶律宗真求情道：“‘齐天皇后’既没儿子，又已衰老，就是活着也无能为力了，何必非杀她不可?”于是，萧耨斤将萧菩萨哥赶出宫廷，迁到上京软禁。

　　辽兴宗重熙元年(1032年)农历三月，趁辽兴宗耶律宗真春季射猎之机，萧耨斤派人刺杀萧菩萨哥。萧菩萨哥对刺客说：天下人都知道，我是无辜的。容我洗浴更衣之后再杀我，行不?刺客闻言，心生怜悯，立即退下。萧菩萨哥进入内室，上吊自尽，享年49岁，被追封为“仁德皇后”。

　　自立“皇太后”独揽军政大权

　　据传，萧耨斤长相丑陋，面色黝黑，目光凶狠如狼。但她出身“萧氏后族”，辽圣宗耶律隆绪还是把她娶进后宫。耶律隆绪从未把她当做妃子看待，只是把她安排到母亲“承天皇太后”萧绰帐中，作为宫女使唤。一天，她给萧太后打扫床榻时，偶然拾到一只鸡状神药“金鸡”。这时，萧太后突然进账。慌忙之下，萧耨斤吞下那只“金鸡”。没过几天，萧耨斤居然脱胎换骨，皮肤白皙，光彩照人。萧太后惊异地对她说：“你一定能生个奇才儿子。”于是，萧太后命辽圣宗耶律隆绪与萧耨斤同房。辽圣宗开泰五年(1016年)农历二月，萧耨斤果真生下儿子“木不孤”。

　　萧耨斤野心勃勃，暗中网罗亲信，为日后专权奠定基础。自立为“皇太后”之后，萧耨斤独揽辽国军政大权。萧菩萨哥死后，萧耨斤更加肆无忌惮。中书令萧朴上书，为萧菩萨哥鸣冤，结果被萧耨斤逐出朝廷。萧耨斤不但将弟弟们都封了王，竟然还让40多个奴仆都当了高官。萧耨斤姐姐秦国夫人，早年丧夫守寡，难耐寂寞，常干些偷鸡摸狗勾当。萧耨斤见“长沙王”谢家奴长得魁伟俊俏，便将他的妃子杀死，把姐姐嫁给他。

　　辽兴宗保卫皇位软禁“皇太后”

　　由于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的缘故，萧耨斤与皇帝儿子耶律宗真冲突不断。

　　一次，辽兴宗耶律宗真将父皇辽圣宗耶律隆绪使用过的金银器，赏赐给乐工孟五哥。内侍高庆郎得知后，将此事向萧耨斤密保。萧耨斤觉得耶律宗真做法不合朝廷法度，便将乐工孟五哥抓来，狠狠鞭打一顿，给耶律宗真以颜色。

　　辽兴宗耶律宗真得知后大怒，派侍卫杀死告密的内侍高庆郎。萧耨斤见辽兴宗竟敢如此蔑视自己的权威，便与朝中亲信们商议，打算废除耶律宗真，另立少子耶律重元为帝。当时，耶律重元还小，不懂做皇帝是个啥玩意儿，听到消息后，竟然偷偷向皇帝哥哥告了密。耶律宗真便暗中策划，先发制人，保卫皇位。

　　辽兴宗重熙三年(1034年)农历五月，萧耨斤去行宫消暑，她的亲信都留在中京。耶律宗真见时机成熟，先找借口扣押了萧孝先，逼他供出废帝阴谋，继而带领200名亲兵包围了行宫。耶律宗真的亲信带人径直闯进萧耨斤的卧帐，杀死她身边数十名内侍，然后用囚车将萧耨斤押送到庆州软禁。萧耨斤团伙就此铲除。

　　辽兴宗重熙八年(1039年)农历七月，耶律宗真将年近七旬的萧耨斤迎回奉养。然而，萧耨斤却毫无悔意，母子间积怨越来越深。辽兴宗重熙二十四年(1055年)，耶律宗真“驾崩”。萧耨斤却毫不悲伤。看到儿媳“崇圣皇后”萧挞里悲痛欲绝，萧耨斤便对她说：你还年轻，何必这么悲伤。

　　辽道宗清宁元年(1055年)，道宗皇帝耶律洪基尊萧耨斤为“太皇太后”。辽道宗清宁三年(1057年)农历十二月二十七日，萧耨斤去世，追封“钦哀皇后”。

　　酒后许愿埋下叛乱篡权祸根

　　介绍了萧菩萨哥、萧耨斤身世后，再说说“皇太叔之乱”是咋回事儿。

　　软禁萧耨斤的第二年，辽兴宗耶律宗真狩猎经过祖州白马山时，看到“齐天皇后”萧菩萨哥的坟墓杂草丛生，想起养母生前的恩惠，不禁悲从中来，痛哭失声道：都怪我。我要是早下手，你就不会死啦!随后，辽兴宗派人另选吉地，将萧菩萨哥迁葬。

　　辽兴宗耶律宗真爱好广泛，善骑射、通音律、喜欢吟诗作画。与此同时，他的恶习也不少：戏谑赌博、喝酒击鞠，游乐狩猎等等。他喜欢演戏，常命后妃与伶人们一块表演，自己也时常粉墨登场，让群臣观看。皇后之父萧孝穆以为不雅，刚要劝阻，就被辽兴宗耶律宗真回手一巴掌，把老丈人打得鼻口流血。辽兴宗耶律宗真更爱喝酒，并时常微服出宫滥饮，酩酊大醉后，满嘴污言秽语，状若地痞无赖。在一次酒宴上，辽兴宗耶律宗真酒后许愿：他死后，将皇位传给弟弟耶律重元。

　　然而，醒酒后，辽兴宗耶律宗真早把许诺忘在脑后。从长子耶律洪基6岁起，辽兴宗耶律宗真就开始培养他接班，先封长子耶律洪基“梁王”;11岁时，又封“燕王”;12岁时，封“总知北南枢密院事”，加“尚书令”，进封“燕赵国王”;19岁领“北南枢密院事”;21岁为“天下兵马大元帅”，开始参与朝政。因此，辽兴宗死后，耶律洪基顺利地继承了皇位，是为“辽道宗”。

　　袭击皇帝行宫阴谋东窗事发

　　辽道宗耶律洪基深知，自己能继承皇位，叔父耶律重元至关重要。于是，耶律洪基对耶律重元父子采取了安抚策略。继位后第三天，辽道宗耶律洪基就封耶律重元为“皇太叔”;次年，拜耶律重元为“天下兵马大元帅”，让他看到继承皇位的希望。与此同时，耶律洪基还册封耶律重元之子涅鲁古“吴王”、“楚国王”、“武定军节度使”、“知南院枢密使事”。涅鲁古性格阴狠，脑后生“反骨”。他再三撺掇父亲耶律重元，篡夺辽道宗皇位。

　　辽道宗耶律洪基清宁七年(1061年)，涅鲁古奉调回朝担任“南院枢密使”。于是，他立即抓紧时机鼓动父亲造反。他让父亲耶律重元谎称患病，等到辽道宗耶律洪基前来探视时，将耶律洪基杀死。然而，耶律重元顾虑重重，终未实施这个阴谋。

　　两年后，耶律重元父子终于等来一个更为方便的机会：辽道宗耶律洪基要到太子山行猎。耶律重元父子立即策划，打算在辽道宗耶律洪基行猎时，袭击他的滦河行宫。但是，这一阴谋尚未实施，就被“敦睦宫使”耶律良发现，并向皇太后密报。皇太后假称生病，召辽道宗耶律洪基前来探视，然后将这一消息告知辽道宗。耶律良还建议，召涅鲁古前来，如果他不来，便要提早防备。果然，辽道宗派去的人被涅鲁古扣留。

　　篡位失败“皇太叔”大漠自杀

　　趁看守不备，辽道宗派去的人用随身携带的餐刀割断捆绳，逃回滦河行宫，向辽道宗奏报。辽道宗耶律洪基赶忙诏来“南院枢密使”、“许王”耶律仁先，派人抓捕涅鲁古。可是，还没等耶律仁先备马，涅鲁古便率领400名士兵，闯到辽道宗滦河行宫跟前。

　　情况突变，辽道宗打算逃往“北南大王院”。耶律仁先认为，这样一来，叛乱分子必定尾随其后;况且“南北大王”未必可靠。情急之下，许王耶律仁先，知北院枢密使事、赵王耶律乙辛，南府宰相萧唐古等，将车辆围成一圈儿作为屏障;卸下拉车的马匹，作为战马;率领官属、近侍30余人，列阵抵御。叛军早有准备，来势凶猛，辽道宗被射伤肩臂。最后，护卫们射杀了涅鲁古;耶律重元负伤撤退。

　　黎明时分，耶律重元胁迫“奚人”猎户3000余人，再次进犯辽道宗滦河行宫。“北院宣慰使”萧韩家奴出阵对“奚人”说：你们随从叛逆，是自取“奚族”灭亡。不如翻然悔过，转祸为福。“奚人”不知啥叫“国家大事”，但一听说要祸及族人，便全都害怕，纷纷缴械投降。

　　耶律仁先等趁机攻击，追杀20余里。耶律重元逃入大漠，走投无路，最终自杀身亡。临死前，耶律重元仰天长叹道：“涅鲁古我儿，是你害死了爹爹呀!”